Neverland

【枪教授】仅仅此刻的相逢（上）

高亮预警：

枪教授的tag想了很久才打上去，因为感情线不是很明显。甚至从某种角度上说存在黑狗X主任，雷者慎入。

轻微剧透注意：这篇文心头转了好久，一方面觉得枪教授两人情感太难琢磨，一方面自己fgo玩了快一年就是抽不出月灵髓液感觉快要吐血了。最近日服剑刷落地+肯尼斯当了看板郎，一时间情绪激动就把原来的构思肝了。基本时间线是根据我玩游戏时的情况定的，这里特别感谢一位在我助战都挂不满的时候加我好友的大佬，以及TA执着挂着的，几乎从来不换的满宝三十百级黑狗+满破肯主任 —— 也感谢这两位在这篇文里友情出演~

那什么，茨酒那篇应该还是会填的吧，并没有弃的说。

脑洞很俗，但献祭一下，希望主任能快点来我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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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迪卢木多觉得自己的这位新Master可能不太喜欢自己。

倒不是说他对每日守卫迦勒底的工作有什么不满。事实上要说有的话，他也只是对自己的实力感到遗憾。在这个世界里，从者之间似乎有难以逾越的实力差距。他看了看刚刚跟随Master回来的迦尔纳，那个施舍的英雄，心中打着嘀咕。虽说让他豁出性命与之战斗也未必会输，但这种还未比试就被告知技不如人的感觉还真是让人难受。

让迪卢木多感到不被喜欢的，是藤丸立香看他的眼神。虽说立香应该还是属于女孩的范畴，但在被召唤之时，迪卢木多潜意识里还是有些担忧女性Master。不过既然立香召唤了他，他自然会将她奉为主君，绝不会把这份对女性的担忧表露分毫。不过，至少在刚被召唤的时候，立香无疑是喜欢他的。即使他的Master是个召唤Lancer的一等一好手——他来这里时迦尔纳和拿着太阳伞的玉藻前已经在阵法边围观了——他跪下去亲吻立香手背的时候，那个少女露出的微笑依然是那样真诚而纯净。

然而是从什么开始，他觉得立香不喜欢他的呢？

迪卢木多拿着红黄蔷薇，慢慢走在迦勒底的走廊上。立香刚刚从特异点回来，大部分英灵都跑去照看她，所以现在走廊里空空荡荡的，只有迪卢木多一人脚步声的回响。他独自在台阶上坐下，陷入了沉思。

立香对他很好，这是无可挑剔的。她给自己训练宝具，服用经验卡，这在高手如云的Lancer阵营真的是很高的待遇。住在他隔壁的库丘林就曾经对他表示过羡慕。但他也羡慕立香与库丘林的亲近——虽然这可能受了Caster库丘林的影响——立香对他的接触就比较警惕。

啊，是了。除了初次见面的吻手礼，再以后他的靠近就会换来少女的凝视。这是怎样一种眼神啊，似乎夹杂着审视，又似乎带着怜悯。

“诶？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在他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和那位同是凯尔特神话英雄，也同是整天被留在迦勒底，但看上去每天都心情不错的库丘林吐露了心声，却收获了惊讶的反问，“Master不会让她不喜欢的人留下来的。”

迪卢木多用眼神示意他解释。

蓝衣服的枪兵挠挠头，说：“我听说她会不让自己不喜欢的英灵进入迦勒底。诶，这事你得去问问那个妹妹头Caster，我也是听他说的。”

迪卢木多点点头，当天夜里就一个人来到了埃尔梅罗二世的房门口，谁知敲了半天门却没人反应。倒是二世房间边上的玉藻前探出头来抱怨：“你打扰我睡美容觉啦！要找埃尔梅罗二世阁下的话，他应该在征服王的房间里打游戏哦。”

于是迪卢木多又走到了伊斯坎塔尔的门口，敲门的时候隐隐约约地听到屋内传来了征服王爽朗的笑声。在“半夜打扰他们是不是不太好”的愧疚感中犹豫了几秒，迪卢木多还是败给了自己对“Master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的好奇，敲响了房门。

房内的声响突然停止了。过了一会儿，埃尔梅罗二世盯着乱乱的头发打开了房门，原本被打扰而不爽的表情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刻就迅速换成了一种不自然的尴尬。

啊，差点忘了——迪卢木多叹了一口气——这个小个子军师似乎不喜欢和自己呆在一起。每次不得不对上眼的时候也是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那种混杂着歉意，怨怼与难过的神态，让迪卢木多浑身不自在。

比他矮一截的男孩很快扭过头不再看他，冲着伊斯坎坦尔喊：“Rider，来找你的。”

“谁啊？嚯，是费奥纳骑士团的Lancer啊，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迪卢木多冲两人点了一点头，转向背过身不愿意看自己的埃尔梅罗二世说：“事实上，我是来找埃尔梅罗二世阁下的。”

男孩像被针蛰了一下似得跳了起来，背对着他道：“找、找我有什么事？”

伊斯坎塔尔却似乎有些了然，好脾气地揉了揉埃尔梅罗二世的头发，让迪卢木多坐下。

迪卢木多注视了一会儿依旧不肯看他的埃尔梅罗二世，决定先问另一个问题：“阁下原来就认识我吗？”

埃尔梅罗二世抿着嘴不说话——他和其他英灵不同。诸葛孔明并未侵占他的躯体，那个睿智的中国人保留了属于埃尔梅罗二世的情感和意识，只共享了他毕生的谋略与智慧。所以埃尔梅罗二世所持有的记忆，是他自身所有的，而从他与征服王的亲近程度看，恐怕是经历过圣杯战争而相识的。

这么说，如果迪卢木多自身也作为从者出现在那一场圣杯战争中的话，埃尔梅罗二世认识他便说得通了。可惜，被召唤的从者只能拥有生前的记忆。即使他之前被召唤过，那段记忆也已经泯灭在时光的长河中了。

“韦伯，怎么不说话？”征服王摸了摸男孩的头。

“你不应该知道。”韦伯——先暂且称呼他为韦伯吧，毕竟现在他是男孩的形态——面上露出了少有的沉重，“你并非没有机会，只是……只是时机未到。”

韦伯是少有的一来迦勒底就被立香将灵基再临到满的英灵。当时立香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说今日召唤到征服王的概率大升，谁知最先响应她召唤的是一脸凝重的埃尔梅罗二世。

立香对着埃尔梅罗二世眨了眨眼，连忙把库存里放着的经验卡拿出来给他吃了下去。转眼间这位原本看上去很严肃甚至有点厌世的男人就变成了个留着妹妹头的小男孩。只见变小了的二世一下扑倒了立香身侧，激动地问她：“Rider呢？这不是Rider up的卡池吗？”

立香很快用完了自己的召唤的石头。韦伯一脸要哭的样子看着她，哀求道：“还能再试试吗？”

拿着水枪的阿尔托莉雅有些不解：“征服王身边有一位叫埃尔梅罗的军师吗？”

立香咬咬牙，自己掏了腰包又凑出了一些石头，终于把这位征服王给盼来了。

“征服王伊斯坎达尔，将为你开辟道路！”

“Rider！”小个子的Caster泪眼婆娑地扑上去。征服王的表情从猝不及防的一脸懵逼渐渐柔和下来，他展开披风将韦伯搂在怀里，温和地抚摸着正哭泣着的男孩的头发，柔声道：“啊，又见面了，韦伯。”

谁知即使等来了征服王，韦伯依然每次都去看立香摆召唤阵，回来的时候又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韦伯君还在等什么人吗？”玛修曾经问过他。

迪卢木多那时正好远远望去，只见那个男孩一脸难过地点了点头，最后埋下头去。

迪卢木多回想着原来的事，几乎已经确定韦伯认识自己了，便追问道：“所以说，阁下确实认识在下。”

征服王开口：“Lancer，现在还为时尚早。”

迪卢木多皱着眉头问：“在下只是在意Master是否会因为某段经历厌恶我。”

“Master厌恶你？”韦伯惊讶地看他，问出了和库丘林一样的话：“你怎么会这样想？立香不会让自己讨厌的英灵进入迦勒底。”

迪卢木多看他：“何以见得？”

韦伯咬着嘴唇犹豫了半天，最终松口道：“立香可以去翻阅英灵的背景，所以她在召唤之时，遇到讨厌的英灵和礼装就会放弃契约。”

“礼装？”迪卢木多疑惑地问：“讨厌的礼装？”

这次轮到征服王皱眉了：“Lancer，你不知道英灵的前任Master可以在英灵和立香的共同力量下具象化吗？”

迪卢木多愣了一下，反问道：“具象化？”

“我们是作为英灵重返于人间，而你我所知的大部分魔术礼装，都是一些伟大的魔术师留下辅助战斗的道具和武器。而还有一些人，其人生并未足够闪耀以铭刻于历史，却依然如浪花般出现在人类历史的洪流之中，其精神或魔术成果即凝成礼装流传下来。”伊斯坎达尔双手抱胸，缓缓道来：“那么，如果该人物与英灵有所羁绊，则可以以英灵的记忆为媒介重现于世，继承其英灵记忆时期的状态。只是随着英灵返回英灵座，记忆消散于人间，其人也不复存在。”

“我并未留有任何前任御主的记忆。”迪卢木多皱眉。

“你在见到他或者他的礼装时便会想起。”征服王说，“朕初被召唤之时，也只有生前的记忆。不过一看到这小鬼，就全都想起来了。”

“谁是小鬼啊，笨蛋！”韦伯红着脸嘟囔，又对迪卢木多说，“这件事情我觉得你还是不要事先知道为好，届时……”他忽然停下，咬了咬嘴唇改口：“我说，你有见过间桐雁夜君吗？他似乎是迦勒底内成功从礼装内走出来的人。他曾经是Berserker兰斯洛特的Master。”

迪卢木多摇头。韦伯叹了口气：“也是，间桐先生虽在兰斯洛特的帮助下重返人间，但却不常被使用。如果是老师的话……”他又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情绪却迅速低落下去。征服王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搭上了韦伯的肩膀。迪卢木多意识到气氛的微妙，便起身告辞了。回房间前，他特地绕了远路四处查看，果然发现一个房间前写着“间桐”。

“前任Master，略微有点让人在意啊……”迪卢木多试着回想了一下，却毫无用处：“算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的主人只有立香小姐一人，绝对不能让悲剧重演了。”

第二日库丘林一脸好奇问起他 “Master不会让自己讨厌的英灵留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时，迪卢木多才想起他昨晚被“礼装具象化”吸引了注意，完全忘记了这个问题。懊恼之余，他只好把这件事和库丘林讲了，谁知库丘林一脸理所当然地表示他早就知道这件事，并且还被立香征求过是否想要再现他的前任Master巴泽特的意愿。

“你拒绝了？”迪卢木多惊讶地问。库丘林点头，说：“过去了的事就该让他过去。何况我与她之间……”库丘林叹了一口气，神色难得有些悲伤。

两人沉默地走着，迪卢木多突然看见Berserker兰斯洛特正和一个戴着兜帽的人走在一起，心中一动便追了上去。

“间桐先生？”迪卢木多喊住他。

那男人转过身，露出了兜帽下的一张脸。迪卢木多有些震惊地看着这毁容的苍白脸庞，一时说不出话来。间桐雁夜却平静地开口问：“什么事？”

迪卢木多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你原先是……额……”

“你想问我是否是作为礼装重现的？”间桐雁夜笑了笑，神色意外地平静，“不错。是兰斯洛特与立香小姐帮助我现世的。你是那时候Lancer组的吧？”

方才一直沉默的Berserker突然“ARRR——”地叫了起来。

间桐雁夜看了看他，换上一副了然的神色道：“啊，原来如此。那么请你忘了我方才的话吧。”

迪卢木多一头雾水，问：“我与你参加过圣杯战争？”

间桐雁夜只摇头道：“时候没有到的话，就不要强求了。”

迪卢木多还想开口，不知何时跟过来的库丘林却在他身后开口：“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不妨今晚去看Master的召唤仪式吧。如果运气好的话，能看到什么也说不定呢。”

“ARRRR——”兰斯洛特又叫了起来，这次即使是迪卢木多这类完全听不懂Berserker说话的人也感受到了他的不爽，不由得退开两步。间桐雁夜见状，只轻声道了声抱歉便和兰斯洛特一同走远了。

迪卢木多疑惑地问库丘林：“今晚是谁UP？”

库丘林冷哼一声：“英雄王。”

于是迪卢木多陷入了为何兰斯洛特会和吉尔伽美什交恶的思考中。

“虽然我看那个金闪闪的家伙不是很爽，但不得不承认是个很强的英灵。”库丘林耸肩，“我说，迪卢木多，你也太不关心Master了吧？小姑娘可是为这次召唤攒了好多石头了。”

迪卢木多抿紧嘴。他无法反驳，因为意识到立香可能讨厌自己，于是他尽量避开了与她见面，因此也对最近她的动向不甚了解，只是每天尽职地保卫着迦勒底。

库丘林想了想，说：“嘛，总之晚上去凑凑热闹好了。我只看到过小姑娘返还礼装，还没看过她退还英灵呢哈哈，看看今晚运气如何了。”

晚上两位Lancer来到立香摆召唤阵的地方时，韦伯和伊斯坎达尔已经在那边等着了。韦伯一脸紧张地看着立香的动作，期待的样子甚至有点当年苦等征服王出现的影子。

“他一直这样吗？”迪卢木多悄悄问库丘林。

库丘林摇头：“不知道，我好久没有围观小姑娘摆召唤阵了。”

立香看到迪卢木多和库丘林的到来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着和他们挥挥手。但瞧见迪卢木多和韦伯站在一起，又心事重重地垂下眼睛。身边几位从者都兴致勃勃地没有注意，唯有迪卢木多的心沉了下去。

召唤持续了很久，立香准备在边上的石头急速少了下去。

“啊！”韦伯突然叫出了声。那边的立香抬头又是无奈又是喜悦地对他笑了一下。

“怎么了？”迪卢木多担心地问。

韦伯不好意思地露出一个笑容，只是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显得有些勉强：“我方才感觉自己宝具加强了……”

库丘林和迪卢木多的宝具早已满级，见此不由好笑。就在三人分神之际，伊斯坎达尔忽然开口：“来了。”

众人向阵中看去，只见之前的白光被炫目的彩色光圈代替，一个金光闪闪的身影出现于阵法当中，随即响起了一阵奇异的大笑。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能将本王召唤出来算你走了大运，杂修。”

立香看了看所剩无几的石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慢半拍地欢呼一声后弯下腰将剩下的石头收在怀里。

“喂，杂修。本王来了胆敢不直视我？”吉尔伽美什皱起眉头，戴着不满地环顾四周。

“嗨一嗨一”立香点头，低头数着剩下来的几颗石头，“啊———只有十一颗了！！！”

“杂修，你这地方也是够简陋的。”吉尔伽美什端得是主人翁模样，自顾自地参观起迦勒底来，目光扫过伊斯坎达尔时停顿了一下，“啊，有意思。征服王也在这里。”

伊斯坎达尔哈哈笑了：“英雄王，幸会了。”

吉尔伽美什的目光却被别的吸引住了，他喃喃道：“那是，Caster的我……”

众人顺着他目光向上看去，楼台上已空无一人。

还没等吉尔伽美什开口，立香就回答了：“没有，恩奇都并不在这里。”

吉尔伽美什沉默了一会儿，冷哼一声道：“哼，本王就知道你这种凡人是召唤不到吾友这样的角色的。”

立香没有反驳吉尔伽美什神态和言语间的矛盾。她举起放在身边的礼装，对闪闪道：“英雄王，请看一下这个。”

吉尔伽美什一边骂着麻烦，一边侧过头去看她手中的礼装。只见他原本满脸不耐烦的神情瞬间退去，眼睛因为震惊而睁大，仿佛呼吸都停滞了。过了数秒，吉尔伽美什仿佛回过神来般冷哼一声，笑道：“原来如此。真是让人愉悦啊。”

“王，你想要与我一起让他重现于世吗？”立香问。

吉尔伽美什转过头，自顾自走下了召唤阵，头也不回地说：“不必了。本王等待的只有一人。”

他路过迪卢木多时停下了脚步，一双红色的眸子吝啬地落在迪卢木多身上：“你是那时的Lancer吧。”

“英雄王，他的Master尚未来此。”立香连忙插嘴。

“哼，亏本王还记得远坂时臣对他的赞许。”吉尔伽美什沉默了一会，还是自言自语地离开了这个房间，“如今看来，不过都是凡庸之人罢了。”

立香目送他走出去，又捧起了最后一小撮圣金石：“既然如此，就再碰碰运气吧。”

结果并没有奇迹发生。立香两手空空地看着依然泛起白光的召唤阵，叹了一口气：“看来被那个金闪闪说中了，他来了之后好运就到头了。”

立香愣愣地看着阵法，忽然面色一变，大喊：“迪卢木多，别看！”

迪卢木多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韦伯已经跳起来将自己从不离身的披风甩到了他的脸上，这让他一时分不清刚才一闪而过的火红色到底是来自Master手中的礼装还是这条征服王同款披风。

他被一片红色包围着，感觉焦躁从视线扩散到心头。有什么东西是全房间的人都可以知晓，唯独他连看一眼都不被允许？Master这是不信任他吗？

他听见立香小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血压上涌，一时间什么都听不见了。再回过神的时候，迪卢木多已经单膝跪在地上，整个房间内鸦雀无声。

迪卢木多低下头，披风从他头上滑落：“主人，迪卢木多在召唤之日就与您达成契约，发誓将尽心效力于你一人。在下不知是为什么会让您担心，但即使如此，在下也希望主人能相信在下的承诺。在下只有您一位主人，无论在下在上一次被召唤的时候与前任Master发生过什么，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喂，你说什唔唔唔——”韦伯听到这里立刻炸毛了，却被伊斯坎达尔一把捂住嘴巴。征服王对立香喊了声“朕先带着这小鬼先走了！”便将不断挣扎的韦伯扛在肩膀上抗走了。以库丘林为首的一溜围观从者也意识到了气氛的严峻，纷纷跟着伊斯坎达尔离开了房间，只余下立香和迪卢木多面对面站着相对无言。立香安静地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迪卢木多，绿色的枪兵则垂眼看着地面，两人的面上都辨不清喜怒。

最后是立香先有的动作。她走到迪卢木多身边一屁股坐下，拍拍地板让他也坐着，于是房间内就变成了两人并排坐在一起的样子。立香双膝屈起缩成一小团，而迪卢木多在她身侧正襟危坐，面色也颇为严肃。

“呐，小迪，我从未不相信迦勒底任何一人。如果我对你的态度让你有了这样误解，我很抱歉。”立香歪过头看迪卢木多，小声说：“我只是一个凡人，于我而言，每一个邂逅都值得珍藏，每一段故事都值得铭记。这也是我为何希望你们能回忆起之前作为从者召唤的人生。”

“既然如此，为何刚才这样防备在下？”迪卢木多看向立香，金色的眸子微微闪烁。

“你与其他人不同……我和达芬奇亲研究过，若是曾经作为从者参加过圣杯战争的英灵，见到曾经的契约者便能拥有当年的回忆。所以，若是有多位契约者的从者，见到其一，便能回忆起所有。”立香说，“我呀，到底还是有私心的。我希望你最先见到的是那个人。虽然无法重头再来，但若你二人想起那段往事的时候面对的只有对方，也算是一种重新开始吧。”

迪卢木多看着立香难过的脸，似乎有些不能置信：“是这样悲伤的故事吗？在下生前与吾主芬恩也有摩擦，最终落得那样的收场，但是你依然高兴地迎来芬恩。对不起，在下并没有抱怨的意思……”

立香摇摇头，轻声说：“你与芬恩阁下赤胆相照经过半生，而后在格兰尼公主身上做出了选择。如今千帆过尽，你们应当都能放下心中芥蒂，坦诚面对彼此了。”立香叹了一口气，悲伤悄然爬上她的眉梢：“而你与他……却从未有过认真注视着对方的机会，如此怀抱着对对方的误解走向了那样的结局。我终究是意难平。”

两人一时都没有在说话，只静静看着召唤阵的光芒逐渐减弱，最终一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随后几天一切又如同往常。迪卢木多和库丘林依旧扛着枪在迦勒底附近做着守卫工作，韦伯则天天跟着立香到处跑，伊斯坎达尔也时不时需要披挂上阵，为迦勒底内嗷嗷待哺的caster们打经验材料。

不过韦伯和征服王倒是与迪卢木多亲近了不少，除了打游戏外遇见他时也会说说话。和八卦消息不少的库丘林不同，韦伯说出来的事情很多都是和藤丸立香息息相关，而他这个离群又留守迦勒底的从者所不知道的。

“明治维新？”迪卢木多重复了一遍这个奇怪的名词。

“是啊，达芬奇说有预测到明治维新时期的日本有异常。最近Master正带着我疯狂打经验素材，就盼着能在下次能让英雄王和库丘林·Alter出战。”韦伯叹了口气，满脸疲惫。

“辛苦了。”迪卢木多有些担心地看着这位少年。他觉得韦伯最近不仅格外苍白，看上去还心事重重的，“还有别的什么事吗？是那两位从者不好沟通吗？”

韦伯忍不住露出嫌恶的表情抱怨道：“什么不好相处，根本是没办法相处。”

迪卢木多见他满脸不忿有点好笑，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询问另一个他原来不曾注意的名字：“那个库丘林·Alter，是什么人物？”

韦伯惊道：“你连库丘林·Alter都不知道吗？嘛，想来你和他的相性也不会太好……”

“什么？”迪卢木多不解道。

“不，没什么。库丘林·Alter算是那位Lancer库丘林某些负面个性的极度放大版吧，但不得不说是一个非常强大的从者，因此Master也挺照顾他的。”

这之后迪卢木多确实看到了一个浑身长着刺的男人跟在立香身边。单单看脸的话确实和Lancer库丘林很像，然而这个berserker浑身散发出来的不详气息让迪木卢多有些不适。但毫无疑问，随着韦伯和其他从者为他收集来的素材的增多，库丘林·Alter出战的时候越来越多。与之相对的，是韦伯一天一天阴沉下来的脸色。

终于有一天，迪卢木多忍不住开口询问了：“埃尔梅罗二世阁下，那位叫库丘林·Alter的berserker是对你做了什么难以介怀的事情吗？”

韦伯翻书的手一下停住了。他停顿了一下，小声说：“嗯……算是吧。”

“诶？这怎么行？”Lancer库丘林喊了起来，“以后那疯狗一定经常跟着立香出去，你怎么和他结下梁子了？”

迪卢木多有些不平，道：“那个berserker怎么这样，不知道没了你的辅助立香会艰难很多吗？”

“倒也不是这个问题……”韦伯似是有些苦恼，最终只说道：“嘛，没事。明天去明治维新的时候我会注意的。”

迪卢木多见韦伯紧皱的眉头和无意识敲打桌面的手指，虽然压下了喉咙口的叮咛，却没能压下心头的担忧。

果然，第二天就出事了。

迪卢木多因为担心韦伯有些心神不宁，所以通讯器响铃的时候他一下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迪卢木多，快来帮帮我。”那边是韦伯微微发抖的声音，迪卢木多立刻拿起了红黄蔷薇冲出了房间。

“韦伯阁下，怎么了？”迪卢木多担忧地问，“你在哪里？”

“灵，灵子转移室……”韦伯的声音更小了，“Master已经离开了，但是，但是Alter……！”

韦伯的大概是因为太过激动，音量稍稍有些变响，立刻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

“小鬼，你在说什么？”

那边的韦伯似乎是害怕得不敢再说话了，通讯仪内只留下他急促的喘息声。

迪卢木多飞奔起来。他平日不常出入灵子转移室，因此房间距离那里也比较远。此时这份距离正化作焦灼一分一分侵蚀着他的理智。

——为什么还没有到？

——那个berserker在做什么？

——他要对韦伯做什么？？

——他要对迦勒底做什么？？?

——立香明明这么看重他啊！！！

他甚至没有敲门，一脚踹开了灵子转移室的大门。

“韦伯，怎么……了？”

迪卢木多愣住了，舌头仿佛失去了控制，大脑也一片空白。手中的枪“咣当”落在地上，他却无法做出反应。

他看见了如太阳般耀眼的金色头发，如海洋般悲伤的蓝色长袍，以及那熟悉的，他曾无数次偷偷仰望的挺直背脊。

冬木市回忆从迪卢木多的记忆深处涌出，他只觉得浑身发冷，心脏却热烈地跳动着。与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其波卢德的所有纠缠，争先恐后地回到了他的脑海中，让他一阵阵目眩，一会儿看见彼时终焉时分满目的血红，一会儿又被肯尼斯挺直的背影所占据。

金发男人转过头——啊，是了，依旧是这不苟言笑到刻薄的面容，苍白到让人担心健康的肤色，以及……以及那双他无数次祈求能出现“信任”这种感情却从未成功的蓝色眼睛。

“Lancer？”那个男人的有些惊讶地开口，当时让他不堪的猜忌和厌恶统统不见了。他看着那双蓝眼睛里藏在惊讶后面的喜悦，几乎有些飘飘然了。

他绝对不可能看错的。喜悦，焦虑，得意，绝望，等等等等，千千万万种情绪他都在这双蓝眼睛种看到过。那种欢欣的色彩他曾无数次在肯尼斯凝望索拉小姐的眼眸中看到，所以，绝对不可能认错的。

“吾主……肯尼斯……”迪卢木多分不清心头满意出来的到底是怨怼，委屈，愧疚，还是欢喜。他只好呢喃着他的名字，伸出手向他走去。

一双有着血色指甲的手蒙住了那双蓝眼睛。

迪卢木多终于把目光聚焦到了肯尼斯之外的人身上，正对上库丘林·Alter嗜血的眼眸。

库丘林·Alter冷笑一声，微微使劲让肯尼斯整个人跌在他的怀里。

“你……！你胆敢！”迪卢木多觉得全身的血液全部往大脑中涌去，抓起红黄蔷薇就向那个berserker冲了过去。

“开始进行 灵子转移。” 

冰冷的女声打断了迪卢木多质问。

“距离灵子转移开始还剩……3，2……”

“等一下！”迪卢木多面色大变，伸出手想要抓住肯尼斯面前的筐体，却被库丘林·Alter的长枪挑开了。

“1。”

“肯尼斯！”迪卢木多大喊，无视那个凶狠的berserker正对着自己眉心的长枪，再度伸手想要抓住肯尼斯的手臂。

“放下枪，Alter！”

“全工程 完成。”

肯尼斯音调有些偏高的命令和灵子转移仪器冰冷的机械女声一同响起，而迪卢木多只能眼看着肯尼斯的衣袖从他指尖滑过。

那双透过库丘林·Alter的黑手套望向自己的蓝色眸子消失在了这个时空。

“为什么……”迪卢木多脱力地倒在灵子转移仪器的旁边，吓坏了听到动静赶过来的玛修。

“迪卢木多先生？”玛修见迪卢木多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房间内，担心地小声唤他。

绿色的枪兵抬起头。

他已是泪流满面。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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