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verland

【狗崽/茨酒】却道无情（十一）

第十一章

大天狗惊喜地看见妖狐渐渐停止了流泪，刚想询问酒吞，却见妖狐忽地睁开了眼睛。

“阿崽，你没事吧？”大天狗忙弯下腰去看他，直到看见妖狐一瞬不瞬看着自己的紫眸，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太过亲昵了。

酒吞对妖狐的突然醒来也有些讶异，但他很快察觉到四周气息的变化。他屏息等待了一会儿，突然面色一变，似是不敢相信地开口：“青行灯？”

“酒吞童子，大天狗。”清丽的女妖破空出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别来无恙。”

酒吞童子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忽地笑道：“青行灯，你自以为阅遍这世间情爱，不想自己如今也深陷其中。”

青行灯问：“她的最后一片碎片现在何处？”

“在晴明手中。”大天狗在一边开口。

青行灯点头，看向茨木：“二重梦境的脱身之道便是入梦者意识到自己身处梦境。我可以入茨木的梦助他脱离梦境间隙，随后你们便能借助外力让他意识到梦境的存在。”

她又看了看茨木流泪的脸，轻叹道：“看他这样子，怕是囿于自己的心魔。”

酒吞握紧了拳，随后问道：“那现在我们这一重，如何脱离。”

青行灯道：“这一层梦境并非我所能左右。这是黑晴明让八只食梦貘摆下的阵法。”

酒吞道：“若是食梦貘的妖法，从外部破解只需要失重这类简单的物理方法。但黑晴明这次必然是做了万全之策不让晴明他们打扰食梦貘施法，我们大概只能靠自己从这里攻破出去。可有办法？”

“吾听说，以幻觉为载体的迷阵，大都利用恐惧或者贪婪两种心理凝成实体，入阵者往往难逃心魔。”大天狗突然插话。

青行灯点头：“不错。幻象消散，则阵破。”她一面催动心法，一面道：“我先去引茨木了，保重。”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

最后酒吞童子叹了一口气，将茨木背在身上，站起来道：“走吧。”

一行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大天狗细心地用了路边的石子做了记号。

“汝方才梦到了什么？”大天狗突然问酒吞。

酒吞瞥了一眼大天狗，嗤笑：“你对本大爷的私事感兴趣？”

大天狗摇摇头，说：“不过是在猜想我们在这一层梦境中会遇到什么罢了。”

妖狐说：“按照方才青行灯与小生所说的话，我们在二层梦境中见到的应是她根据我们的往事猜测出的，容易让我们深陷其中的情景。”

酒吞点头：“果然如此。茨木这小子，未免也太容易被抓住把柄了。”

大天狗抿了抿嘴，说：“汝……都想起来了？”

妖狐展开扇子，沉默了一会儿，只说：“小生都看见了。”

酒吞突然站住，沉声道：“来了。”

妖狐和大天狗顺着目光看去，两人脸色都微微变白。

一个高挑的身影背光挡在他们面前，冰蓝色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他张开翅膀，冷冷地开口：“在下大天狗，在此恭候多时。”

酒吞童子微微转头看向大天狗，紫色的眸子捉摸不定。

“酒吞童子，那个不是吾。”大天狗看向一边的妖狐。

“本大爷并非在怀疑你的真伪。”酒吞皱紧眉头，沉声说：“本大爷在想，这是属于谁的恐惧。”

话音未落，“大天狗”身后闪出了一只巨大的络新妇。她尖声笑着，数以万计的小妖从她身下孕育出来。他们妖力不强，但数量却多到让人害怕，还叽叽喳喳胡乱叫着要取酒吞童子的头颅。

“这是茨木大人的恐惧吧。”妖狐轻声说，“害怕酒吞大人受伤害。”

那边的“大天狗”似是不耐烦了，冷冷地说：“叙完旧了吗？那就受死吧。”

只见他翅膀一振，几道凌厉的风刃直直地袭向妖狐。大天狗张开翅膀迎了上去，挡开攻击的瞬间暗惊这“大天狗”的实力明显在自己之上。

“大天狗”的出击像是进攻的号角。数以万计的小妖哄地涌上来，吱吱乱叫地向三人冲了过来。

“大天狗”一击未成，却不似想和大天狗纠缠。他在空中翻转避开大天狗的攻击，又是数道风刃向妖狐袭来。

妖狐狼狈地闪开，回头看见酒吞已经击退了一波冲上来的小妖。这些不知用什么东西凝成的妖怪死亡后并不会倒下，而是原地消散开去，紧随其后的妖怪又蜂拥而上。

大天狗见“大天狗”三番两次袭击妖狐，怒不可遏地俯冲过去与他近身缠斗在一起。

“汝有什么本事都冲吾来，”他咬牙切齿道，“欺负一个小狐狸有什么意思。”

“大天狗”被这类似肉搏的打法搅得的分身乏术，只好暂时凝神对付着面前的敌人。他望向面前这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与自己完全不同的眼睛，冷笑道：“可悲。吾竟然会这样冲动，这样愚蠢。”

言罢，他团扇翻动，将大天狗狠狠击退数步。他像是漫不经心地往下一扫，几道风刃竟向酒吞身上的茨木童子袭去。

“酒吞大人小心！”妖狐一边帮忙击退着叫嚷个不停冲向酒吞的妖怪，一边高声提醒。酒吞童子急忙侧身闪开，那风刃啸叫着划过酒吞童子的脸颊。

“这绝不是寻常大天狗的力量………”他轻声呢喃，突然却将所有事情都串在了一起，“原来如此……”

“大人？”妖狐见他发起愣来，急忙喊他。

酒吞童子怒喝一声，一阵强烈的瘴气迸发出来，百米内的小妖受不住全都消散开去。他高声喊道：“原来如此！大天狗，你面前这冒牌货就是你那妖狐心中的恐惧！他怕你迷失心智，善恶不分！而他执意攻击妖狐，却是你自己的恐惧！你觉得他因你而死，扭曲到这梦境中却成了你要亲手杀了他！”

妖狐明白过来，接话道：“他攻击茨木大人，是因为大人你之前认为他杀死茨木大人……而这，成为了你现下最害怕的事情。”

酒吞童子没有接这个话，只是将茨木童子放在了地上，抬头对妖狐说：“这些小妖因是冲我而来，不会伤害你们。但那冒牌货的偷袭，却是冲着你们两人的。”他抿了抿嘴，开口道：“请求你，照顾好他。”

妖狐吓了一跳，连忙答应说：“大人别这样，小生一定会的。”

酒吞童子目光转向昏睡着的茨木童子——他依旧毫无反应地昏睡着，只是不再流泪了。他沉默地注视了一会儿茨木的面容，再抬脸看向前方时，紫眸里的柔情已不在，只余锐利的锋芒。

“看本大爷去杀了那母蜘蛛。”他一抬手，酒葫芦如有生命般地高悬起来，击退了数个追过来的妖怪，“幻象散，则破阵。”

妖狐仰头望着酒吞童子挺直的脊背和他怒张开去的红发，突然意识到这个名震三界的大妖是如何扛起一个大江山，又是如何让茨木童子追随了这么多年的。酒吞童子周身萦绕着紫色的瘴气，有条不紊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去，悬在他头顶的酒葫芦不断凝结妖力击退一窝蜂冲过来的妖怪们，几个侥幸靠近他的小妖也被他漫不经心的徒手消灭，能突破他的推进线靠近妖狐和茨木的寥寥无几。

“啊，那个酒鬼，看上去挺帅气的嘛。”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传来。妖狐回头去看，见盛装打扮的鬼女红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边，一双红目注视着远方的酒吞童子。

这个红叶和他记忆中的那个疯疯癫癫生吃人肉的女鬼不同，也和现在晴明庭院里的那个恢复了神智但满心全是晴明的红叶不同。她的面容更为明亮，举止更为洒脱，色彩更加鲜明，笑容也不复小女儿姿态，而是充满豪气。

妖狐突然想起之前在庭院内的所见所闻，心中猜测这是尚未遇见晴明之前的红叶。

红叶转头看向妖狐，突然袖口一挥，一片红叶擦着妖狐脸颊掠过。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原来是一只小妖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想来袭击他。妖狐心中一惊，往天上看去，正好看见大天狗被那个赝品击中，急速下坠数英尺才稳住身体。

“大天狗”抽空对地面上的妖怪们做了些指示，一部分妖怪随即打算绕过酒吞向茨木童子跑来。酒吞察觉到了小妖们的意图，瘴气更盛，数十个小妖受不住这强大的瘴气肺腑俱碎。不过远处仍然有几个小妖突破了酒吞的防线，叫嚣着向妖狐这边冲来。

酒吞似想回头，终是忍住了，便也没看见凭空出现的红叶。妖狐大喊：“酒吞大人且放心，小生必护茨木大人周全。”

酒吞听罢，并未回应，只怒喝一声，迈开长腿向络新妇冲去，所及之处一片片的小妖尖叫着消散在梦境中。妖狐凝起风刃消灭了几个接近他们的小妖，却见红叶一动不动地站着，毫无帮一手的意思。

“红叶小姐？”妖狐在战斗中抽空问道：“不帮帮酒吞大人吗？”

红叶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茨木童子，冷笑说：“这个恶鬼的死活与我无关。”她微笑着走过妖狐身边，笑说：“我来这里只是为了酒吞童子。”

在妖狐震惊的目光中，红叶一双美目转向前方在妖群中厮杀的酒吞，款款迈出步去，再不看妖狐和茨木一眼。

不对……有哪里不对……

妖狐只觉得一阵强烈的不安和违和涌上心头，却因疲于应付越来越多的妖怪无暇细想。

“茨木大人！”妖狐只觉得心烦意乱，只能徒劳地呼唤茨木童子：“您能听到我说话吗？酒吞大人现在正在被围攻，非常危险！您不醒来帮帮他吗？”

他一手掐住扑到他面前的小妖，远远看见红叶摇曳生姿地走过聒噪的妖群，径直走向酒吞童子。

“而且红叶小姐去找酒吞大人了，您一点都不在意…………吗？”

 妖狐突然意识到了那份违和感是哪里来的了。他面上的血色瞬间退去。

——如果那些要致酒吞于死地的小妖是因茨木童子的恐惧而起，那这个红叶又是因什么而生的呢？

==========TBC============

不好意思我之前说停更两周，结果考试+毕业是在太忙了，所以一直到前两天才空下来……嘛，应该过不久就可以完结了，绝对不会弃坑的啦！

嘛，所以还有人在看吗【捂脸